十年

最近，我們請了工人整修客廳及廚房，要將十年前客廳墊高約八十公分的木質地板拆掉，然後剷平鋪上磁磚，距離上次裝潢至今不過十年，當時裝修的書架廚具竟已白蟻叢生，不堪使用，只好忍痛再花上一筆不少的裝修費。

準備拆除裝潢的當日，我望著十年來伴著我們一家三口的地板，還有些依依不捨，接著工人即開始大肆破壞，當工人敲開客廳地板時，我們都嚇呆了．．．．高約八十公分的地板，裝滿了十年前敲下的磚牆，滿滿的鋪滿一整個客廳，約十分鐘我無法思考，只聽到工人的咒罵聲說：「林太太啊！誰郎這夭壽！垃圾一整間真是可惡，你給我說是誰包的工程，我找人去打他。」

「林太太！林太太！是誰做的工程？你說，實在太惡質了！」
工人替我感到忿忿不平。

等到我回過神時我說：「算了！那些人早就不知到哪裡去了。」
我到那裏去追究呢？當年是幾個大陸的打工工人，來到台灣四處打零工，也是老公心地善良願意給他們一份工作做，沒想到工程品質奇差不說，不斷假藉名目追加工程款,最後別談驗收只求趕快完工真是噩夢一場,人心這麼醜惡令人不可思議。

我根本無法想像過去十年，我們一家三口就是在這堆亂石上生活著，當初會鋪上木質地板，也是為了兒子在木板地上跑跳玩耍，跌倒比較不會痛，他最喜歡趴在地板上，玩彈珠、玩小汽車，也玩戰鬥陀螺，每每玩出聲響，我總是擔心會吵到樓下鄰居，但是從來沒有為此被鄰居告知過，原來真相是地板下這一堆亂石有著隔音作用。

我還記得每一年的兒子生日，都要買一個蛋糕在客廳高興的唱著生日快樂歌，端午節時他總是趴在地板上立雞蛋，他喜歡在夏天和爸爸在地板上睡午覺，有一次買了新睡袋他堅持要在客廳地板上睡，他穿著新買的溜冰鞋在地板上練習，在每一年的聖誕夜，為聖誕老公公在客廳裝飾聖誕樹，在這裡學會彈鋼琴，學了中提琴還辦了小型的發表會，他把客廳當講台，一遍一遍練習著英文演講，還有校慶表演的舞蹈也是在客廳一次次的練習。

去年兒子拖著行李出國唸高中了，臨走時想到何時能回家不禁感傷，他出門後我和老公望著客廳總覺得空蕩蕩的，家裡也少了笑聲。

還好,回想十年在亂石堆上的日子，沒有不堪回首，怎麼想都是美好的回憶，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。